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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河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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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河城

游丹庭:“……”

餮龍走到雲邊,一步跨上:“好說好說,我們一起找。”它忽然摸摸下巴,指尖新生的皮膚磨著骨骼,大概是非常粗糙的。

“我這樣子去人界是不是太嚇人了?”餮龍向游丹庭征求意見,“是不是該喬裝一下?”

好像是該?游丹庭點點頭。

餮龍又道:“我看這位兄臺也該喬裝一下。既然你也在白河城落了東西,那白河城附近,說不定就有認識你這張臉的修士。你這身魔氣和這張臉啊,被人發現是個麻煩。”

游丹庭正要說他這臉本來就是假的。殷逢雪卻已領會精神,連連點頭:“這位前輩說得是。”

游丹庭尚不解其意,餮龍搖身一變,肌膚再生,轉瞬就是一名青年女子,還自帶了幃帽。她向殷逢雪示意:“該你了——誒,不如游姑娘來幫他變吧?”

游丹庭沒想到這裏還有自己的事:“我?”

“是啊,正好渡他些靈氣,把魔氣壓下去,他是個魔修,總不能憑空變出靈氣來,”餮龍笑道,“我想想,就變作你某位朋友好了,最好就是,性情好的,都知道他是好人,也都知道他是你朋友的。這樣一來,人家就不會懷疑他了。”

游丹庭挑了挑眉。性情好?都知道?不會懷疑?

一個響指,她向餮龍和殷逢雪介紹:“這是我一位好朋友,紫麟宮主的侄子,丁鏡卿。這樣就完美了,咱們走吧?”

殷逢雪:“……嗯。”

雲朵高高飛起,向裂縫而去。餮龍隔著帽紗向殷逢雪投去歉意的目光。真沒想到,她首先想到的好人不是你。

她企圖補救一下:“說起來,我之前見過的那位郎君,他如今還好麽?”

游丹庭微笑道:“他自然是好得不得了。”

餮龍:“……那就好。”見殷逢雪努力保持沈默,她也默默閉上了嘴。

穿過裂縫,游丹庭掐了個避水訣,帶著整朵雲一鼓作氣沖出了斷淵死水。正要向白河城飛去時,她站在雲頭回望了一眼斷淵。

濃霧沈沈,玄石死水,數千年的時光,此地幾乎無一絲變化。

方才餮龍提的那幾句話,不得不讓她聯想到阿雪。金契說,他在這裏見過阿雪。那是她最後一次聽見他的蹤跡。還有那把弓。仙器……

“前輩,天上可有哪位仙子的武器是弓箭?那弓通體碧綠,就如水晶一般。”

餮龍看了一眼殷逢雪,道:“那可多了,連我從前也有兩副弓箭。要說碧綠剔透的,我畢竟許多年不在仙界,便是見過,也不記得了。若是你想知道,我可以聯系一些仙友幫你問一問。”

游丹庭心中有些許失望,她匆匆按下這點郁悶,勉強笑著道:“不是什麽大事,不必麻煩了,多謝前輩。”

她知道,阿雪肯定是有了比碧羅山更好的去處,可是無論如何,他也該跟她報個平安才是。

系統涼涼道:“宿主,其實你該高興的,你不正想遠著他麽?”

游丹庭一聽更灰心了,道:“這能是一回事麽?難道我想關心他,就一定要接受……”

“對他來說就是一回事啊。”系統道。

游丹庭不同意,她在系統面前向來是□□者,於是立刻道:“你是我的系統,應該站在我的角度思考問題,而不是胳膊肘往外拐,這事明顯就是他的問題更大一些,你怎麽能全怪我?系統,你變了,你忘了你一心為宿主打算的職業操守,你再也不是那個聽話乖巧的好系統了。”

系統被她說得很愧疚,不再哼哼唧唧一些歪話酸理,它解釋道:“我就是可惜……”它本想說功德,可轉念一想,殷逢雪好像根本沒耽誤掙功德啊,遂閉上了嘴。

殷逢雪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系統的話坑了一把,他要是能聽見系統說話,一定會指天對地地發誓:我可不會那麽想!真沒必要想那麽曲折!

但他不知道,所以沈浸在丹丹竟然不選他而選丁大哥的悲傷裏。

不過,丁大哥畢竟在碧羅山那麽多年,他就是作為朋友,也根本比不上丁大哥吧。

餮龍作為捅婁子的那個罪魁禍首,自然更不敢說話了。

於是兩個人加一系統,沒人說話,游丹庭心情更壞了。

這種低沈的氣氛一直持續到抵達白河城時。

如前所言,白河城在滕晉兩國國境線上,經過三年多時間,局勢發生了很大的變化,正如上次賀東儀說的那樣,義軍來勢洶洶,如今,白河城就在義軍轄地範圍內。

這些事,餮龍知道一些,又知道得不多,聽游丹庭如此說,便道:“那城中想必有很多人吧?”

游丹庭搖頭:“怕是一個人都沒有。”

餮龍疑惑道:“怎會?白河城前有良田,後有山嶺,城中又有河水,義軍怎會放著這樣一個地方不占?”

游丹庭道:“本來確實是兵家必爭之地,只是在三年前,城中出了瘟疫,死盡了一只軍隊,百姓也四方逃散,這樣的地方,又是戰中,誰敢去住呢?”

餮龍怔了片刻,半晌,好似有些感懷:“真是世事難料。怎麽會有瘟疫呢?是因為戰爭麽?”

游丹庭淡淡道:“現在的說法,的確是這樣。”

“現在?”

餮龍還要問,游丹庭擡手指向下方巍峨城池:“前輩不必問,下去一看便知。”

三人緩緩落到城門前,擡頭忘了一會,風從全然敞開的城門路過,那風裏有沙土,也有一些別的東西。

餮龍慢慢皺起眉來:“好重的妖氣。”

殷逢雪道:“好濃的血氣。”

他們只聞到血氣妖氣,游丹庭卻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一日。那日,她聽聞白河城的瘟疫日益嚴重,又聯系到這些年的某些傳聞,只身前往白河城時,在城外亂葬崗上,她看見了正慢慢從死人堆裏抽出刀來的殷素之。

“走吧,進城看看。”她說。

走入城中,穿過外城門時,殷逢雪發現原來這兒的城墻已經微微歪斜了,再深入城中,草木大多茂盛,幾乎蓋過院墻,柱傾墻歪也是常事。妖氣與血氣催著,花草樹木大多歪斜,少數已經生了靈智,見到他們三人就鉆進地裏去了。

慢慢走過一條長街,游丹庭問:“如何,兩位想找的東西有線索了麽?”

此時餮龍和殷逢雪都已經忘了自己之前說過的話,聞言俱是一怔。殷逢雪很快反應過來:“還得再找找。”

餮龍依樣畫葫蘆:“我也得再找找。”

游丹庭掃了一眼他們兩個:“好,慢慢找,我也找找線索,不著急。”她心道餮龍倒也罷了,另一個怎麽也找起來了?

餮龍看著四面頹垣衰景,龍修煉到她這個境界,心念一動便能以天眼視之,此刻在她眼中,那些茂盛狂野的草木已經被濃而駁雜的妖氣掩蓋,整座白河城,仿佛浸在一條彩色的河流中,莫名的,河流中仿佛還有許多小漩渦,絞得這些妖氣相互拼殺,叫人頭暈眼花。

妖生活在人的地盤並不稀奇,這世上凡是有人的地方,就有妖。可妖氣濃到三年都未散去的地步,也太……這就好像,一直住在城中的,不是人,而是妖。

濃郁的妖氣;曾來過一只軍隊;瘟疫。

她腦海中閃過幾個念頭,忍不住問:“這兒到底怎麽回事?”

游丹庭也不是故意賣關子,其實城裏發生過什麽已經很明顯了,只不過餮龍不敢想罷了。

“城中確實有很多妖,數量遠超其他地方。”

“那軍隊?”

“這就是更……”更什麽,她沒有說下去,便轉起話頭,“軍隊人不多,或者說沒有人,不過全是妖。”

餮龍驚道:“妖?妖怎麽能插手人界的戰爭?”

游丹庭笑了笑:“他們又不想飛升,為什麽要遵守這個規矩?便有天罰,對於有些妖來說,能不能迎來下一道天劫還是個問題。倒不如拼命一搏,棄道從魔,在這一戰中,積些魔氣。”

“那是誰來組織起這只軍隊的?”

殷逢雪道:“想來,應當是要打仗的那個。”

游丹庭點了點頭:“不錯。不過這是鷸蚌相爭,最後他們全被奔走牽線的殷素之殺了。”

說起來,要攻打有許多妖的城池,自然不能再用普通人,信鬼神的將領不多,但也有幾個。如游丹庭者,又因為那條不成文的禁令,對戰爭之事既不阻攔,也不幫助,甚至於主動漠視。於是,在種種機緣巧合之下,殷素之便真將這件事做成了,事後還用瘟疫掩蓋,甚至真的放過了城裏的普通人——這是游丹庭之前的想法。

現在,她覺得自己想得太淺了。白河城與白河洞,殷素之與靈波,靈波與囚琴。殷素之的成功,絕不可能是巧合。

或許,他放過普通人,也只是再給自己留後路。

餮龍聽完,道;“那個時候就該殺了他。”

游丹庭沒有反駁。事到如今,她也吃到苦頭了,還摔了穿越過來之後最大的一個跟頭,險些淪為階下囚。

不過,當時的她確實有過衡量——畢竟他不曾殺一個普通人,如果他能改好——現在想想,這念頭不但淺,而且還很天真。

餮龍忽然開始東張西望:“我真的得去找那個東西了。我們分開找吧?”

她這樣一說,殷逢雪也只能硬著頭皮“分開去找”了。他一走,游丹庭倒有點發楞,心想原來他真的有東西要找。

她繼續沿著大街走。

她來找的東西其實很虛無縹緲。她想知道,殷素之為什麽能事事預先。她不相信虛麗天真的東西,那原因一定是很具體的。

白河城很可能沒有答案,但這裏畢竟是囚琴在人界的一處……據點?情勢覆雜,總能發現些事情。

走著走著,她發現對面長街上迎面而來的人有些眼熟。

那人興奮地朝她跑過來:“妖尊!”

游丹庭吃了一驚:“怎麽忽然這樣叫我?”

丁鏡卿楞了楞,以為她是問自己怎麽不叫她游姑娘,正要回答,卻發現面前的女子正微笑著看著他。

“跑這麽快,你真找到什麽了?”

丁鏡卿努力適應了一下她帶著點親昵意味的笑容和語氣,心裏總覺得怪怪的,但他確實找到了東西。其實最怪的是,妖尊怎麽知道他找到了什麽?

想到之前和姑姑報告過,他想,一定是姑姑告訴妖尊了吧。妖尊見他也沒有打招呼,一定是因為姑姑忘了告訴他,但是妖尊以為他早就知道了吧?

想通一切,他覺得自己不能賣了姑姑,就努力用平常的語氣道:“正是如此,請隨我來。”

這一下,游丹庭覺得他客氣太過了,又正直太過了。當然,這並不是說某人平常不正直。

當然,最奇怪的是,應寒這會兒看起來真的太像鏡卿了。看得她心裏陡然生出一股友誼。

算了,還是先談正事吧。她問:“所以是找到了什麽?”

丁鏡卿道:“一個異界入口。”他壓抑著自己的興奮:“但是上面封印太強,正好您來了,我正愁該怎麽進去呢。”

游丹庭疑惑地站住了腳:“封印太強?你進不去?”什麽大羅金仙搞的封印麽,好歹是應寒,怎麽會這麽束手無策?

丁鏡卿也無措地站住了。怎麽了?他解不開封印而已,這很離奇麽?為什麽妖尊會這麽說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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